为什么川普做错了一切,却成功地解决了共和党的难题?
如果有人在美国国会山骚乱第二天的2021年1月7日说,2024年夏天,唐纳德·川普不仅会成为共和党总统候选人,而且还有望在11月以压倒性优势获胜,一定会遭到嘲笑。
难道就是那个在法庭上用尽法律手段却始终不接受2020年大选结果的人?难道就是那个在全美遭受新冠疫情冲击时召开冗长琐碎的新闻发布会,声称消毒剂也能治愈疾病的人?难道就是那个最终被众议院两次弹劾的人?难道就是那个人?
是的,就是那个在上周的竞选集会上死里逃生、5月份被判决34项可疑重罪的家伙,他的民调支持率仍在上升。川普成功地团结了共和党,吸引了党内的前竞争对手加入他的阵营,甚至扩大了共和党的选民基础,包括精英们在2016年曾向人们保证会永远成为民主党人的少数族裔。
要了解川普是如何做到这些的,必须回顾2012年的大选。那年11月,时任总统民主党人巴拉克·奥巴马击败共和党人米特·罗姆尼,奥巴马赢得了332张选举人票,罗姆尼赢得了206张。评论家们当时称,美国政治进入了新时代,因为奥巴马在白人选民中落后罗姆尼20个百分点,但仍然以近乎压倒性的优势获胜。黑人选民、西班牙裔选民、女性选民这一新的“上升联盟”将决定美国的国家政治议程。
相信这一点的不仅是自由派权威人士和民主党战略家。就在2012年罗姆尼败选后,共和党全国委员会委托了一个精英小组来分析问题所在。这份被戏称为“尸检”的报告发出了严厉警告。报告指出,共和党“正在日益边缘化,除非做出改变,否则共和党想在近期去赢得哪怕一场总统选举都将变得越来越困难。”
2012年共和党人罗姆尼的竞选活动(以及2008年共和党人约翰·麦凯恩的竞选活动)受到的主要批评是,共和党的品牌疏远了非白人。对于西班牙裔来说尤其如此,西班牙裔选民持有反堕胎观点和强烈的宗教信仰,这使他们自然而然地适合保守的共和党。“如果西班牙裔选民认为我们共和党人不愿意亲近他们,那么西班牙裔选民就会对我们共和党人的政策充耳不闻,”调查报告说。调查报告建议,共和党要支持全面的移民改革,并要向数百万非法进入美国的移民提供大赦。
然后,唐纳德·川普来了。在为2016年总统大选竞选期间,看上去川普做了与这份共和党“尸检报告”所建议的完全相反的事情。当时川普在社交媒体上发了一条“五月五日”贴文,附上了一张他在办公桌前吃玉米卷饼的照片,并配文说:“最好的玉米卷饼是在川普大厦烧烤店做的。我爱西班牙裔!”川普贬低墨西哥移民是“强奸犯”和罪犯。川普攻击了审理“川普大学欺诈案”的墨西哥裔美国法官,称他的血统存在“固有的利益冲突”。
乍看上去,这些种族主义言论无异于政治自杀。然而,根据出口民意调查,川普在2016年的西班牙裔选民投票中表现略好于2012年的罗姆尼,川普获得了29%的支持率,而2012年的罗姆尼获得了27%的支持率。
“我们认识到美国的本质问题和美国的人口问题是在持续不断地变化着的,在这一点上,我们的认识是正确的,”这份“尸检报告”的作者之一、曾担任小布什总统白宫新闻秘书的阿里·弗莱舍告诉媒体说。“但我们以为应该进行全面的移民改革,在这一点上,我们的认识是错误的。”
根据美洲协会/美洲理事会的分析,在总统任期的尾声,川普参加2020年大选时,他在西班牙裔选民中的表现略有改善,获得了32%的支持率。而现在川普的表现甚至更好。根据主流媒体最近的分析,6月份媒体委托进行的两项民意调查发现,40%的西班牙裔成年人对川普持积极看法。
“不可否认,民主党在西班牙裔选民中表现不佳,”曾在2012年参与奥巴马争取西班牙裔选民的民主党民意调查专家费尔南德·阿曼迪告诉媒体。例如,阿曼迪负责的民意调查机构在7月初对选民进行的一项调查发现,拜登和川普在西班牙裔选民中势均力敌,拜登有41%的支持率,川普有40%的支持率,其余人要么尚未决定,要么支持第三党。
“竞选活动还有四个月时间;当11月的真正投票开始时,西班牙裔选民对这两位候选人的支持率会恢复到一半对一半的水平吗?”阿曼迪问道。“我们还不知道。”
考虑到川普已经倾向于反移民的鹰派立场,比如共和党的新政纲已承诺“将实施美国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驱逐非法移民行动”,对于今年11月的大选,川普仍然能在西班牙裔选民中有40%的支持率,这一事实非同寻常。
那么,川普为何如此受西班牙裔选民青睐呢?其中一个答案或许是,合法移民到美国的移民憎恨那些非法插队的人。精英阶层的认识是,工薪阶层的西班牙裔美国人支持开放边境,其实这种认识未能正确理解西班牙裔人口的多元化。“西班牙裔选民并非铁板一块,”民主党民意调查专家阿曼迪说。“西班牙裔选民不是千篇一律的,他们的不同群体之间存在着较大差异或细微差别。”话虽如此,阿曼迪补充道:“也有很多因素将西班牙裔选民团结在一起,不仅因为语言,还因为文化。”
2012年共和党委托进行的这份“尸检报告”的调查结果,并非只关注了共和党未能与西班牙裔选民建立联系。这份“尸检报告”还警告称,共和党“脱离”了年轻选民的视线。但川普似乎再次缩小了差距。拜登在首场总统候选人辩论中失败后,最近媒体和学院联合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川普在18至29岁选民中领先8个百分点。
2012年共和党的“尸检报告”还建议,共和党要向“黑人、亚裔、同性恋美国人伸出援手,并表明共和党人也关心着他们”。报告警告称,共和党在这方面的行动,不应仅限于派出少数族裔候选人,不应仅限于使用正确的说话“语气”。报告称:“恰当的政策永远是真正的重点。”
在亚裔选民中,拜登虽仍然领先川普,但就像在西班牙裔选民中的表现一样,拜登在亚裔选民中的领先优势正在缩小。今年4月至5月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发现,拜登在亚裔美国人中领先川普15个百分点,低于了2020年的30个百分点领先优势。
关于川普在黑人选民中的受欢迎程度,各项民意调查的结果不一。话虽如此,在首场总统候选人辩论前,由媒体和学院联合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发现,26%的黑人选民支持川普,从近期历史来看,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回溯到2020年6月,当时川普在黑人选民中的支持率仅有5%。
共和党2012年“尸检报告”的作者之一、曾担任小布什总统白宫新闻秘书的阿里·弗莱舍表示,即使川普在11月大选中只获得15%的黑人选票,那么也将是意义重大的,因为民主党在最近的选举中每一次都获得了黑人选民90%以上的选票。“如果川普在11月大选中获得的黑人选票突破20%,那么白宫的大门就会被锁上,民主党就再也进不去了,”弗莱舍补充道。
弗莱舍告诉媒体,之所以川普特别受到西班牙裔选民和黑人选民的青睐,部分原因在于川普的挥洒自如。“对那些认为政客会告诉你任何你想相信的事情的人来说,川普的‘政治不正确’和直言不讳的作风很有吸引力,”弗莱舍说。
另一种解释是,许多非裔美国人一直对美国司法系统的公正性持怀疑态度,而这正是川普竞选活动的一个关键主题。马德琳·布雷姆是一位妈妈,她的儿子是一名退伍军人,从阿富汗战场返回后却在纽约被谋杀。周二晚上,在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上,布雷姆妈妈发表了一场震撼人心的关于她儿子的演讲,阐述了这一观点。
“最初,对我儿子的死亡负有责任的四名袭击者都面临法律制裁,”布雷姆妈妈说。“但当地方检察官阿尔文·布拉格当选检察官后,情况发生了变化。突然之间,对我儿子的死亡负有责任的其中两名杀人狂被指控的团伙袭击罪名和谋杀罪名全都被彻底撤销了。”(编者注:2023年,布拉格对川普提起了涉及刑事重罪的起诉。)
另一个可能的解释就是,川普的对手乔·拜登总统在各方面都非常不受欢迎。比如,7月11日发布的一份民意调查显示,拜登总统的支持率惨淡,仅为32%。民意调查专家詹姆斯·约翰逊告诉媒体:“川普在各方面都表现优异的原因是,表现优异已经成为他的一项基本能力。民意调查已得出结论,川普在保持克制方面做得很好。这不仅意味着川普有着一份宏大的战略计划,而且更大程度上意味着,这将等于川普‘由于对手缺席而默认胜出’。”
此外,民意调查专家约翰逊自己开展的民意调查显示,川普的真正优势在于男性选民。2020年的大选,川普在男性选民中领先拜登8个百分点。约翰逊的最新民意调查显示,川普在男性选民中的支持率比拜登高出了22个百分点,川普获得了57%的男性选民支持率,而拜登的男性选民支持率仅为35%。
但是,川普最大的弱点还是在女性选民中。主流媒体对1月至6月间的30次民意调查的分析发现,拜登在女性选民中领先川普8个百分点。不过,拜登在这方面的领先优势也在下降。2020年,拜登曾在女性选民中领先了川普13个百分点。
上述所有因素都为拜登的选举地图增添了挑战。另一份民意调查的平均结果显示,川普领先拜登2.5个百分点。在拜登必须获胜的七个关键摇摆州(包括密歇根州和宾夕法尼亚州),川普的领先优势虽小,但正在不断扩大。
距离大选还有四个月——对政治领域来说,这四个月似乎是无穷无尽的一段时间,尤其是考虑到上周发生的政治新闻比过去四年还多。如果前述这些民调结果是正确的,那么川普不仅会在11月的大选中获胜,还会以压倒性优势获胜。而且,川普不必通过改变移民立场、软化言辞、迎合选民去换取胜利。川普将要做的是,向那些自称代表选民的精英报以蔑视,从而取得最终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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